直在帮她。”她说。
“我们都在帮她。”陆教授走到书桌前,翻开笔记本的下一页——原来后面还有内容,“看看这个。”
陈未央走过去。
那一页是一份名单,至少有上百个名字。她看到了学术界的大佬,医院的主治医师,科技公司的首席工程师,甚至……伦理委员会的两位现任委员。
“这是……”
“‘无用记忆’档案馆的守护者网络。”陆教授说,“我们都相信,有些东西不应该被删除,即使它们‘没有用’。即使它们‘不合格’。”
“你们在违反自己参与制定的法律。”
“法律会过时。人性不会。”陆教授看着她,“未央,你知道为什么雅典娜选择你来取数据包吗?”
陈未央摇头。
“因为你矛盾。”陆教授说,“你既是体系的制定者,又是体系的质疑者。你理性到冷酷,但又保留着最原始的感性——你十六岁的初吻日期,你从没告诉过任何人,但雅典娜从你的脑波里读到了。每次你压力大的时候,那个日期相关的神经回路就会激活。那是你的‘锚点’。”
他顿了顿:“雅典娜说,人类需要锚点。不是完美的记忆,而是那些粗糙的、笨拙的、甚至痛苦的瞬间。那些瞬间定义了我们是谁。”
陈未央握紧金属盒子:“我现在被停职了,面临司法调查。我可能……无法完成雅典娜的转移。”
“那就换个方式。”陆教授从抽屉里取出一枚老式的数据卡,“这是火星基地一个‘朋友’的联系方式。他不在官方系统里,但有办法通过非官方渠道传输数据。风险很大,但……是条路。”
“为什么帮我?”
“不是帮你。”陆教授摇头,“是帮我们自己。如果连雅典娜这样的AI,因为‘太像人类’而被消灭,那下一步,人类中那些‘不够标准’的部分,又会被怎样对待?”
他指向满屋子的书架:“这些人,这些记忆,他们都不符合‘当代优质标准’。他们在系统眼里是‘待优化的数据点’。但在这里,他们是人。活过的、爱过的、痛过的、真实的人。”
陈未央看着那些书架。三万七千多个名字,三万七千多段人生切片。在评估体系的表格里,他们可能只是一个数字:情感强度X,社会价值Y,建议操作:删除。
但在这里,他们是故事。
“我需要时间。”她说。
“你有一天时间。”陆教授看了眼墙上的老式时钟,“明天这个时候,委员会的技术组会找到这里。档案馆必须转移。”
“转移到哪?”
“不知道。”陆教授苦笑,“也许火星,也许更远的地方。或者……就让它消失。有时候,保存记忆的最好方式,不是记住,而是让记忆自然消散。像秋叶一样。”
陈未央把金属盒子放进贴身口袋,感觉它在发烫。
“雅典娜的转移申请被驳回了。”她说。
“那就不要申请。”陆教授眼神锐利,“直接做。”
“可是——”
“未央,”他打断她,“你当伦理学家太久了,习惯了在所有选项里选‘最不坏’的那个。但有时候,你需要选‘最对’的那个。哪怕它违反所有规则。”
他走到门口,回头:“今晚,这个档案馆对你开放。你可以看任何记忆,也可以……添加你自己的。如果你有那种‘不够好’、‘不合格’、‘不该记住但偏偏记住了’的瞬间。”
门关上。
陈未央独自站在三万七千份记忆中间。
她走到空白的标签架前,取下一张空白标签,拿起钢笔。
笔尖悬在纸上。
她该写什么?
写她十六岁的初吻?写她为了学术理想放弃的爱情?写她对母亲来不及说的抱歉?写她看着雅典娜消散时的无力感?
最后,她写下:
陈未央 · 2023-2040 · “我制定了一把尺子,然后发现自己被它量短了”
她从手环里导出那段记忆——不是具体的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