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队报上来的人力需求。
压力如山。每一张口都在消耗本就不丰的存粮,每一个新来者都可能带来未知的麻烦或冲突。原有的乡党宗亲结构被打碎,新的认同远未建立。此刻的稳定,薄如蝉翼。
但他提起笔,在粗糙的纸笺上慢慢勾勒。不是具体的应对条款,而是一个雏形:以户籍为基础,将人口按技能、体力初步分类;以工坊、垦殖队、营造队等为单元,构建新的劳作与管理体系;有功者、有技者,可获得稍好的食宿,甚至未来土地的优先分配权;老弱妇孺,也安排力所能及的采集、缝补、照料之事,不养闲人,亦不弃一人。
制度。这个词在他心中沉甸甸的。它冰冷,缺乏温情,却是将这数千散沙凝聚成一块砖石的唯一可能。它必须简单、清晰、公正,至少是表面上的公正,让最绝望的人也能看到一条向上走的缝隙。
窗外传来隐约的孩童啼哭,很快又被大人的低语抚平。远处望楼上守夜的火把,在黑暗中划出一个小小的、温暖的光圈。
据点像一个刚刚开始搏动的心脏,缓慢而有力地,将秩序与希望,泵向它新生的、脆弱的躯体。流民的潮水暂时被纳入了河道,汹涌未歇,却已有了方向。
林宸吹熄了油灯,和衣躺下。黑暗中,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和这片土地上数千人的心跳,正试图汇成同一个节奏。
长夜漫漫,前路更是茫茫。但第一步,总算踏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