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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要的人犯基本都关在百骑司,因为谁都知道那儿是天底下最有可能让人犯老实交代的地方。
但楚王却只能关在刑部或者大理寺,因为卫王需要一场堂堂正正的审判,而不是让天下百姓觉得是用了百骑司的手段逼他屈服。
当齐政去临江楼绕了一圈然后抵达百骑司的时候,提前被派去宫中请旨的护卫也送来了卫王的手令。
虽然没有手令,隋枫大概率也不会拦着齐政,但规矩这种东西,保护都是双向的,如果践踏得多了,秩序失去威望,反倒会损害当权者自身。
拿着手令,齐政顺利地见到了杨阶。
屏退所有人,只留下了张先在牢房外,隋枫陪着站在牢中。
齐政这一次,依旧提了一个食盒,与一壶酒。
看着亲自摆着碗筷的齐政,杨阶开口道:“能让齐公子给老夫倒一杯酒,真是三生有幸啊!”
对方言语之中的嘲讽,清晰而明显。
但落在齐政和隋枫的耳中,却都能明白,这位杨相公心头的抵触与对抗。
若是存着哪怕一丝祈求之心,都不敢作此言语。
齐政闻言也不生气,摇了摇头,“杨相说笑了,陛下倒的酒你也喝过,下官这杯酒,不值一提。”
“既然不值一提,你还倒来做什么?”
杨阶的言语依旧不客气,甚至愈发地不客气了。
齐政平静地放下酒壶,“因为这可能是族中良田数十万亩的杨相公此生喝到的最后一杯酒了。”
杨阶眼角一跳,淡淡道:“既然齐公子什么都知道了,还来这儿做什么?”
“给杨相公倒一杯酒,请杨相公喝一杯酒,再给杨相公一个机会。”
“杨相公这条命必然保不住了,但是松江杨家全族,倒也有机会不被族诛。”
齐政说完,伸手朝着对面的座位示意。
杨阶犹豫了片刻,最终竟没有落座。
瞧见这一幕,隋枫的眼睛悄然眯起。
齐政似乎依旧不以为意,笑着道:“看杨相公这样子,你似乎对越王很看好?”
杨阶的目光猛地一凝,但旋即恢复平静,“老夫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齐政缓缓道:“杨相公,下官刚刚从楚王那儿过来,熬了一个大夜,精力不是很好,杨相公最好不要挑战下官的耐心。”
杨阶抿了抿嘴,苍老的脸在沉默中显得愈发凝重。
最终,他还是摇了摇头,“你斗不过他们的。”
齐政看着他,“皇权、军伍、大义、情报,加在一起,也斗不过吗?”
杨阶想了想,认真道:“斗不过。”
齐政追问道:“那若是本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心呢?瓶瓶罐罐打烂了就打烂了,不再投鼠忌器呢?”
杨阶面色陡变,认真地看着齐政,仔细确认着齐政的态度,又是良久的沉默之后,他再度摇头,“还是不行。”
他郑重地看着齐政,“打仗,打的是钱粮,你还在人家的地盘,从上到下,都是铁板一块的地盘,你能如何破局?你又凭什么赢?”
“所谓皇权,认你们的时候,你们是至高无上的皇帝,不认你们的时候,你们就是个有些实力的外人,江南也可以有自己的皇帝,太祖之路,他们也可以再走一次。”
隋枫看着齐政的沉默,当即出言斥责,“杨阶,你放肆!”
杨阶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哪怕落到了对方手里,也一如既往地鄙夷着这位皇权的忠犬。
他看着齐政,很认真地道:“老夫若帮了你,族人才是死路一条。”
齐政点了点头,竟意外地拱了拱手,“多谢杨相公。”
说完,干脆利落地离开了牢房。
当走到百骑司外,一路相送的隋枫看着齐政,“齐大人,这杨子升冥顽不灵,要不要下官好好敲打他一下?”
齐政似笑非笑地看着隋枫,“隋统领,毕竟是曾经的政事堂首相,咱们该有的体面还是要有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