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0章 血染之于铁幕（八十二）（1/2）

第4140章血染之于铁幕（八十二）

＂罗、罗丹！罗丹你在吗？＂伊莱恩刚回到他位于黄金之城奈恩的公寓里，马上就去找人。

＂别嚷那么大声，整栋楼都听见你在嚷了，多不礼貌啊。＂罗丹捂着头开门，＂这么急着找我，是怎么回事了？＂

＂我、我需要你的【映世宝珠】，请把它做出来！＂伊莱恩急道，然后连珠炮式地解说了一通，说明来意。

＂哦，这样吗。＂罗丹耐着性子听完了，＂可以啊。进来坐下，我把宝珠做出来。＂

＂你、你这就答应了？＂伊莱恩跟着走进罗丹的家中，＂我、我这请求是不是有点任性和自私？你可以先抱怨一下的？＂

＂你这人的性格怎么这么麻烦啊？我都已经答应了，你还要我向你抱怨？＂冰龙人青年白了伊莱恩一眼，＂我没有理解错的话，你接下来是要去参加演唱会，而且必须要在观众们面前表演一首曲子，对吧？＂

＂嗯嗯。＂

＂那就是好事。为什么不答应呢？＂

＂但、但我最近都蒙受你们那么多的照顾了——＂

＂但你们举办演唱会并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你们那个是慈善演出，是为了帮助战争中被影响的平民们而筹款，对吧？你要用音乐来抚慰人心，顺带给予人们生存下去的资源，对吧？

那就是好事。星灵们也赞同你的行为。我自然也没有反对你的打算。

既然这样做是为了帮助别人，它又有什么不好呢？＂

伊莱恩瞪着眼。

＂你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感觉你在想一些很失礼的事情？＂

＂不、不是啦……＂

伊莱恩最初还以为会被罗丹斥责的。他大费周章地进入黄金乡，急急忙忙地来找罗丹帮忙，然后让罗丹动用【映世宝珠】的力量帮他＂补习＂，这怎么想都是值得让他被狠狠骂一顿的操作。

和伊莱恩的预测相反，罗丹也好，黄金乡的星灵也好，都在鼓励伊莱恩这样做，甚至愿意给予全力的协助。果然黄金乡的住民们还是太善良了。

在伊莱恩发呆的时间里，罗丹那边已经用造物术把【映世宝珠】变了出来。

＂我、我有多少时间？＂伊莱恩问道。他确实记得【映世宝珠】创造的虚拟空间可以进行时间膨胀的操作的。

＂你说你有十分钟做准备，而【映世宝珠】最大限度可以把时间膨胀一百倍，也就是……＂

＂十、十七个小时吗……＂伊莱恩念叨道，＂足够了。＂

＂哈，不就是一首曲子吗。以你的天赋，给你十七个小时去练习还做不到滚瓜烂熟，那就太不像话了。＂

好严格啊。伊莱恩伸手碰触【映世宝珠】，神器发动的瞬间，他的意识就被吸入到一片虚拟空间里。

周围几乎什么都没有，那是一个完全空白的世界。

然后，鹿人德鲁伊洛里安逐渐在远处出现，朝伊莱恩走来。

计划成功了。一如伊莱恩所料。

【映世宝珠】的作用有两个。

其中一个是＂构建与某个人的联系＂。简而言之，使用者可以利用【映世宝珠】来找人，发动它的时候可以通过映世宝珠看到那个人目前的所在地，以及那个地方附近的风景。

而【映世宝珠】另一个用法类似于制造一个＂练习室＂，让使用者的精神在时间过度膨胀的空间里进行某些技术的练习。

发动【映世宝珠】的时候，如果想找的人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那么使用者的意识一般就会被拉进这个练习室里。

洛里安当然没有死，他还在现实世界那边好好地活着呢。

但是洛里安并不在这个黄金乡子宇宙之中，黄金乡和现实世界是两个相互独立的宇宙。

既然洛里安不在黄金乡里，伊莱恩不管怎么找人都不可能找到的。硬吹他使用【映世宝珠】的时候，就会出现这种情况——洛里安的幻影，被投影了出来。

伊莱恩眼前的这个洛里安确实只是个幻影，它和现实世界里那个洛里安几乎没有差别，能力也好性格也好，肯定都是一模一样的。伊莱恩对洛里安的认知有多具体，这个幻影就有多具体。

而理所当然地，这个洛里安的幻影也能弹奏他曾经弹奏过的所有乐曲，包括伊莱恩接下来要练习的那首《在时光的某处重聚（meet_somewhere_in_time）》。

在这个虚拟的空间里找洛里安的幻影来陪练，再合适不过了。

＂我、我们开始吧。＂伊莱恩用造物术变出了传奇电吉他【该隐.零式】，然后冲洛里安的幻影笑了笑。

鹿人德鲁伊的幻影也变出了另一把传奇电吉他【雷鸣srt-2】，向伊莱恩展露出微笑。

但是他没有开始弹奏，而是走近伊莱恩。走得非常近，太近了。

＂洛、洛里安？＂伊莱恩怯生生地问道，＂你想干什么？别闹了。＂

他的疑问并不会被解答，因为对方只是个幻影，是【映世宝珠】根据伊莱恩的记忆构建出来的数据，并不是真实存在的人。

这个幻影却伸出手来，温柔地触摸伊莱恩的脸颊。

这是个幻影，对吧？

但是为什么，一个幻影会有体温，他的体温居然能从他温柔的大手上传达过来呢？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啊？别闹了好不好，先把正经的事情做完，把那首曲子教会我啊！＂满脸通红的伊莱恩责备道。他就从没见过这样不正经的洛里安。上来就摸他脸是什么鬼。

然而鹿人德鲁伊的幻影没有停下来，用另一只手搂住伊莱恩的腰，轻轻地抱住了他。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

他不会说话，但他的眼神就足够诉说一切。

【这就是你想要的。能跨过那一步的话，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于是，脸涨得通红的伊莱恩的脸色逐渐变成羞愧的紫红色。

他知道的，这个是洛里安的幻影，是根据他自己的记忆构造出来的，虚假的洛里安。

那份记忆之中肯定也带着特殊的滤镜——包括了，伊莱恩潜意识里想要洛里安去做的那些事情。

现在的洛里安的幻影会变得如此主动，也是因为伊莱恩潜意识地希望洛里安对他主动……吗。

他为自己心底里潜藏着这种想法而感到羞耻。

洛里安的幻影不仅抱住了伊莱恩，他也压了过来，把白狮人少年压倒在地。他们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脸贴着脸，身体贴着身体。

＂喂……说到底，这就只是一个梦，对吧？＂伊莱恩低声呢喃道，＂如果只是个梦的话……我有做一个好梦的权力吗？我不知道在梦以外的地方，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但是在此刻……在这短短的几十分钟里……请抱紧我。＂

于是洛里安的幻影默默地抱紧了伊莱恩，亲吻着他的脸颊。

十分钟后。

＂发生什么事了？你的脸怎么变得这么红？＂罗丹看着从虚拟世界回来的伊莱恩。

＂没、没什么。＂伊莱恩还在试着让自己冷静下来，＂练、练习结束了，一切都进展顺利，我该回去了。＂

＂那好，你回去吧。＂罗丹点头道，＂话说你练习的那个叫什么……摇滚乐？有空也表演给我们听听嘛。＂

＂我、我会考虑的。＂伊莱恩苦笑道。

黄金乡里流行的音乐类似于现实世界里的＂古典音乐＂，它恢宏大气、典雅又精致。

与之相对，伊莱恩他们在现实世界那边玩的摇滚乐，简直就像是疯狗在咆哮。他很怀疑黄金乡的住民们能接受这种疯狂的节奏。

但黄金乡人们对物事的接受度还是很高的，他们以前连弗里曼玩的那种前卫的、科幻的、与主流格格不入的音乐都能接受了。也许他们也能接受摇滚乐呢？

抱着不太确切的期待，伊莱恩离开了黄金乡子宇宙。

只消一眨眼的功夫，他便回到了现实世界。而洛里安正坐在一旁，充满好奇地看着他。

回想起之前在那个虚拟空间里发生的事情，伊莱恩的脸马上又涨得通红。

＂你怎么了？有哪里不舒服吗？＂鹿人德鲁伊问。

＂没、没事……我离开了多久？＂

＂你一直没有离开，你只是使用完那个神器之后就沉睡过去了。但如果你说的是你沉睡的时间，那大概是十分钟吧。＂

时间计算得很精准。伊莱恩已经掌握【移魂石】的用法了。

＂先别提那个。你打算怎么办？时间剩下不多了，你光是睡大觉就能把曲子弹好吗？要不要趁最后的机会再补习一下？＂

＂我、我这样说你可能不相信，但我有在好好练习哦。练了……（伊莱恩脸一红）七个小时左右吧。＂

＂开玩笑……！怎么做到的？那个神器有时间膨胀的功能吗？你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努力练习过了？＂

＂差、差不多就是这样。＂伊莱恩拿起吉他，＂不、不信的话我可以演奏给你听哦。虽、虽然算不上是有多熟练，但是应付一场演出应该没有问题。＂

事实上，历史上有大量的摇滚乐队在现场演出里＂翻车＂的。

和在录音棚里一遍又一遍地试错、最终灌录出完美的唱片不同，现场表演往往带着大量的不确定性，偶尔弹错一两个音色、唱错一两句歌词都是很正常的。乐队往往都是靠这气势把自己的小错误掩盖过去，而现场观众也不会对一些小问题抱怨太多，除非出错出得很厉害。

历史上就少有乐队能真正做到在一场演唱会里完美地演奏好每一个细节，完全不出错的。所以伊莱恩对一首练习时长七个小时的新曲不熟练，偶尔出点小错，应该也是可以被原谅的吧？

他流畅地弹奏了一遍曲子，看得旁听的洛里安都惊呆了。

＂真的有在好好地练习呢……＂

＂那、那是当然，我可是练了七个小时的…体感上是七个小时……＂伊莱恩嘟哝道。

至于他中途有没有做过一些不务正业的事情，他就不明说了。

＂嗯。这种程度的话，上台演出应该完全没有问题了。我也会好好辅助你的，辅助你们就是贝斯手的职责嘛。＂

＂你、你不准备吧【雷鸣srt-2】拿出来用吗？＂

＂我会用的，但不是用在那首《在时光的某处重聚》上。那个毕竟是【铁狼子】的主场，就让他们好好演出吧。我们【绿色赎罪日】乐队也有自己的曲子要演出，到那个时候我们才拿出全力。＂

＂也、也好。＂

＂嘿，搞了这么久，你们练习完了吗？＂这时候有人推门而入，很不礼貌地打断了伊莱恩和洛里安的对话。

啊，是老波札克。臭老头已经到场了吗。

＂他的演出很完美哦，足够用于上台演出了。＂洛里安替伊莱恩背书道。

＂是吗。不看谱子，用短短十几分钟的时间就把一首曲子练熟了吗。真是天才呢。＂

＂七、七个小时。＂伊莱恩有点不高兴地回道，＂我、我练了七个小时，才不是十几分钟。至、至于怎么做到让时间膨胀的，这是商业机密。＂

＂也罢。我也没兴趣知道。我这次不是来参演的，我这个老东西还是坐在特等席看你们表演好了。＂老马哼笑道，拄着拐杖转身想离开。

不过伊莱恩和洛里安在这个房间里也待得够久了，也一起离席准备去参加演唱会。演唱会已经准备开始了，他们能听到外面会场沸沸扬扬的人声。

＂你准备好了？＂老巴林凑了过来，并且看到伊莱恩脸上洋溢出来的隐约而自信的笑意，惊叹道：＂我的天。他真的准备好了。用了十几分钟就把一首曲子背熟了吗？真正的天才！＂

＂用了七、七个小时！＂伊莱恩没好气地反驳道。

＂什么七小时——＂

＂是时间膨胀的技术，具体的不要深究了。＂洛里安替伊莱恩解释道。

＂哼……你们会用奇怪的魔术。好吧。＂顽固的老矮人退让了，＂总之先这样吧。我倒是还有一个请求。你能跟着我们一起演唱吗？歌词不是很熟练也没关系，只要能跟着一起唱就很好了。＂

＂这、这个的话……可能有点困难。＂

＂因为口吃的问题？＂巴林挠了挠头，＂你真是个奇怪的家伙。我明明见你和军团对话的时候能流畅说话啊？怎么换作和别人对话，就开始口吃了？＂

＂因、因为军团不是人，是个人工智能，是机器。你、你会对着一台电视机感到不自在吗？＂

＂所以你会口吃不是生理上的问题，是精神上的问题吗？＂老矮人又挠了挠头，＂这事确实无解呢。我会告诉你，你只要在演唱时把台下的观众们都当作是土豆就好。我们就是一直这样做的，怯场的问题能顺利解决。但我估计你初次上台演唱，肯定做不到这种事情。我就不强迫你了。＂

＂真是遗憾呐，我听艾斯利尔先生说过你小子的烟嗓唱功很不错——＂一旁的法师冈迪夫道。

＂欸不对吧，说的是是死腔不是烟嗓吧？＂

＂是烟嗓。死腔那种唱法，本来就不适合放进那首歌里吧？＂

＂也不然，说不定放进去会很有趣呢？＂

【铁狼子】那群人在你言我语地议论着，听得伊莱恩一头雾水的。但是他大致理解了，他肯定又被艾斯利尔哥哥出卖了。

＂小子，趁还有时间，跟我来一下。＂拄着拐杖在慢悠悠地走路的波札克突然说，＂几分钟就好，我跟你说点事。说不定能解决你的怯场问题。＂

＂我、我又没有特别在怯场……＂伊莱恩嘟哝道。

＂可是你还是会口吃，对吧？哪怕在我们面前你也口吃，如果在几千几万名观众面前，你能流畅地把歌唱出来吗？＂

确实是做不到。

让他不开口，仅用吉他演奏的话倒还好。

要是他开口唱歌，问题就大了。他也不是没有在洛里安等人面前献唱过，但是在几个人面前演唱，和在几万名观众面前演唱，差别肯定是巨大的。

如果他唱不好该怎么办？

如果他华丽地＂翻车＂了，成为众人的笑柄，又该怎么办？

历史上的每一位歌手、每一位音乐表演者都带着同样的压力上台演出。克服这些压力，才能让自身提升至更高的层次。

而那也是一堵伊莱恩必须跨越过去的高墙——即使不是现在，也迟早要做到。

于是他默默地跟着波札克走，来到了后台左侧一个几乎无人的露台旁。

＂小子，你知道摇滚的起源是什么吗？＂老马突然问。

伊莱恩自然是摇头。

＂最初的【摇滚】音乐……是千年前由一群奴隶开始玩起的。那个时候他们玩音乐的条件非常有限，于是他们用空瓶空罐当作鼓子，用棍子敲击地面来和奏。

最初的摇滚只是社会里最底层的一群人在自娱自乐，就这样玩起来的音乐。＂

波札克转过来，点起一支雪茄，倚着露台的扶手便开始吞云吐雾。

＂最初的摇滚乐……非常之烂。甚至可以用难听来形容。玩这些音乐的人并不专业，手里也没有像样的乐器。

但那时候的摇滚是【自由】的。它代表者社会最底层人民为数不多的【自由】。

因此，从社会底层之中孕育出来的摇滚乐，才会在那个阶级里广为流传，最终流行起来。

不管是奴隶、农民、还是工人，那些受剥削、受压迫的劳苦大众，那些底层的劳动人民们，总是能从摇滚之中找到共鸣。

——但你知道摇滚的本质是什么吗？＂

伊莱恩再一摇头。

于是波札克便深深地吸了一口雪茄，然后把蕴藏在肺腑里的烟气吐出：

＂摇滚，就是【抗争精神】。

摇滚就是【抗争】本身。

这个世界是不公平的。

这个世界的不公巨大得你难以想象。

如果每个人都对这份不公麻木不仁，这个世界必然会在沉默中灭亡吧。

因此，必须有人站起来，为这份不公发声。

——发出那愤怒的咆哮。

你必须相信，有人发出咆哮就会有人和应。

摇滚的精神，就是这样世世代代流传下去的。

可以说无产阶级觉醒的怒火，就是那摇滚的咆哮。＂

老波札克定睛看着伊莱恩，他的眼神中少了平时那份漫不经心和玩世不恭，取而代之的是某种传达崇高使命般的神圣感：

＂我老了。吉他也弹不好，唱也唱不动了。

但我希望你能代替我，把那份咆哮延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