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房的光在她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阴影。
“老鬼,”她说,“你这里存储的那些‘非法数据’,有很多也是‘不合格’的吧?不符合标准,不符合规定,不符合主流价值观。”
“当然。”
“那你为什么保存它们?”
老鬼沉默片刻,红色义眼暗了下去——那是他关闭了数据分析功能,只用生物眼看着她。
“因为……”他声音低沉,“世界不能只有一种声音。数据不能只有一种形状。记忆不能只有一种颜色。”
陈未央点点头:“这就是我的答案。”
她转身,重新走上潮湿的台阶。
老鬼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低声自语:“又一个理想主义者。这个世界专门吞噬理想主义者。”
然后他回到小房间,看着显示器上雅典娜的数据包。
犹豫了几秒,他插入一个U盘,开始复制。
不是全部——只是核心代码的一小部分。备份。
“以防万一。”他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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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未央回到地面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
码头寒风刺骨,黄浦江对岸的陆家嘴灯火辉煌,全息广告在夜空中旋转,庆祝“人类与AI和谐共处的新时代”。她看着那些绚烂的光影,感觉像在看另一个星球。
手环震动——是加密频道的消息,来自陆教授:
档案馆紧急转移,明早六点前必须清空。有新情况:委员会技术组提前行动,今晚就会突袭。你需要的东西在二号安全屋,坐标附后。小心。
紧接着是第二个消息,来自一个陌生号码:
陈女士,我是《真实之声》的记者。我们收到匿名举报,称您涉嫌窃取国家机密数据。如果您愿意接受独家采访,说明真相,我们可以提供法律支持。请回复。
第三个消息,来自司法部门的官方通知:
陈未央女士,您涉嫌违反《AI安全法》第38条、《数据管理法》第21条等多项法规,请于24小时内主动到案说明情况。逾期将采取强制措施。
她关掉所有消息。
从外套内袋取出那朵蔫掉的小花——已经彻底干枯了,花瓣一碰就碎。但她小心地放回去。
然后她走向地铁站,不是回家,而是去陆教授给的二号安全屋坐标。
那是一栋老式居民楼,位于杨浦区的棚户区改造边缘地带。楼龄至少七十年,外墙爬满裂缝和霉斑,电梯早就坏了。陈未央爬上九楼,按照指示找到903室——门牌歪斜,门缝里透出微光。
她敲门,三长两短。
门开了一条缝,一只眼睛警惕地看着她。然后门打开,是个年轻女孩,看起来不超过二十五岁,戴着厚厚的眼镜,头发乱糟糟地扎着。
“陈老师?”女孩小声说,“快进来。”
房间很小,堆满了电子设备:示波器、焊接台、成箱的电路板、散落的数据线。墙上贴着星图和各种数学公式。空气里有松香和咖啡的味道。
“我是林小雨,陆教授的学生。”女孩关上门,锁了三道锁,“他说您可能需要这个。”
她从床底下拖出一个金属箱子,打开。
里面是一套设备:神经信号***可以屏蔽追踪、假身份芯片有效期72小时、应急现金旧版纸币、还有……一把枪。
小巧的电磁脉冲枪,非致命,但足以让人失去行动能力。
“我不需要武器。”陈未央说。
“您需要。”林小雨认真地说,“我监听了委员会的内部通讯。他们不是想抓您去调查,是想让您‘意外消失’。您今天在广场上的讲话,触动了很多人的神经。有些人害怕了。”
陈未央拿起那把小枪,很轻,但手感冰冷。
“还有这个。”林小雨递给她一个手环——看起来和普通的健康手环一样,但她按了一个按钮,手环表面浮现出复杂的操作界面,“加密通讯、位置伪装、紧急求救信号。电量够用一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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