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头是锅炉房,炸掉蒸汽阀,火警会覆盖所有出逃记录。”
林晚想开口,却被狂跳的心脏顶得发不出声音,只能点头。她抓住钢缆,脚蹬轿厢壁,像只瘦极的猫蹿进井道。盖板合拢前最后一瞥,她看见赵郗把抢救床推回电梯中央,自己贴墙站立,手电筒亮起,光束里灰尘狂舞——仿佛刚才的合谋只是黑暗做的一场梦。
六
电梯井道比想象中狭窄,潮湿的风裹着机油味扑面而来。林晚赤手攀着钢缆,掌心瞬间被金属毛刺划出细口,血珠顺着腕骨滴进袖口,与汗水混成咸涩的蒸汽。头顶上方二十米处,一盏红色航空指示灯一眨一眨,像给黑夜做心电图。她每向上挪动一次,钢缆就发出细微的“咯吱”,仿佛随时可能崩断。
黑色方块在衣领里冰冷地滑动,那是她从未接触过的距离——爆炸物,遥控,死亡。林晚忽然想起丈夫第一次送她维生素的场景:晨光落在玻璃杯壁,药片撞击水面,发出清脆的“叮”,他笑着说“每天两粒,不会感冒”。那时她以为那是体贴,如今才知是校准:把她的生命频率调到和他一样的虚伪波段,才好随时静音。
“ Calibration complete. ”她无声地对自己说,然后继续向上爬。
七
锅炉房的排风扇叶片锈迹斑斑,像一排被岁月啃噬的獠牙。林晚用钥匙撬开百叶窗,钻进去时铁片割破肩胛,她却感觉不到疼——心跳药剂的余威仍在,神经像被拉到极限的琴弦,任何新的刺激都只能发出同一频率的高音。锅炉房空无一人,只有巨型燃气罐在角落里沉默蹲守,仪表盘绿灯闪烁,温度定格在92℃。她按照赵郗给的草图找到蒸汽总阀,手轮直径半米,表面被烫得微微发白。她脱下囚衣包住双手,用全身重量逆时针旋转。铁锈与热浪一起尖叫,白色蒸汽从缝隙嘶吼喷出,瞬间填满整个房间,天花板感应器发出火警的哀鸣——“呜——”
与此同时,林晚把C4贴在蒸汽阀后侧,按下磁吸开关,指示灯由红转绿,像一颗被唤醒的瞳孔。她转身奔向侧门,却在拉门把的瞬间听见外面走廊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备勤队提前到达。退路被封死,火警警铃大作,蒸汽在背后咆哮,世界像一口被烧开的锅,而她正站在锅底。
八
林晚把门重新合上,背靠钢板深呼吸。汗水在睫毛上结珠,视线变成模糊的水帘。她抬眼扫过锅炉房,唯一出口是头顶的维修天窗口,但距离地面四米,四周光滑无梯。脚步声停在门外,对讲机里传出短促的代码:“B-17,确认火源,允许破门。”
她低头看自己的手——血、油、锈、汗,四种颜色混在一起,像一幅末路油画。钥匙还攥在指缝,边缘割进皮肉,她却笑了:原来钥匙不仅可以开门,还可以当螺丝刀。她冲到排风扇下方,用钥匙疯狂撬松固定螺栓,铁屑飞溅,两颗、三颗、第四颗——“砰!”整片百叶窗脱落,露出直径六十厘米的圆形风道。林晚踮脚抓住风道边缘,臂肌爆发出濒临撕裂的力量,身体悬空,膝盖缩起,像一条逆流而上的鱼钻进口子。金属边缘割破她侧腰,皮肉翻卷,她却死死咬住牙关,用肩膀顶开内部挡风板,爬进黑暗。
九
风道里弥漫着陈年机油与老鼠屎的混合臭味,空间只比肩膀宽出两指。林晚像爬虫一样用肘部向前蠕动,皮肤与铁皮摩擦发出细碎声响,每一次移动都像在刀锋上打滚。后方传来“轰”的一声闷响——C4爆炸,气浪沿着风道狂追而来,把她整个人掀得贴紧管壁,耳膜瞬间被压力塞满,世界陷入低频的“嗡”。紧接着,第二次更剧烈的爆炸响起,锅炉房的高温蒸汽与燃气罐相遇,火球撕碎夜空,红光顺着风道扑到她脚后,像一只狂笑的舌头。
“继续爬。”她对自己说。声音在头颅里回荡,却传不到外界。前方出现垂直向上的分支,她毫不犹豫转身,用背顶着一侧,脚蹬另一侧,像攀岩者般节节升高。铁皮下传来金属疲劳的**,仿佛随时会断裂,把她的尸体折进管道迷宫。升到尽头时,她撞开一块百叶格栅,冷风灌进来,带着焦糊与火药的味道——她抵达了屋顶。
十
看守所屋顶是片被遗忘的荒原,防水层鼓包开裂,像干涸的河床。夜风吹散蒸汽与黑烟,远处城市的霓虹在雾里晕染成模糊色块。林晚爬出风道,双膝一软跪倒在地,肺里火烧般疼。她回头,看见整栋B栋西侧被炸出一道裂口,火舌舐着夜空,像一面猎猎作响的黑旗。警报声、呼喊声、枪栓声交织在一起,却显得遥远,仿佛另一个频道的背景音。她知道自己只有不到三分钟,消防与武警会封锁所有出入口,包括屋顶。
她踉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