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站定,看着他,轻声开口,“我们的梦想和抱负,都实现了吗?”
天德帝嗬嗬嗬地发着声音,却吐不出半个字眼。
年轻人并没有责怪,脸上反而露出了微笑,朝他伸出了手,温柔道:“那也没关系的。”
天德帝的眼角骤然滚落两行浊泪。
他竭力地抬起手,想要握住那双曾经挽弓驱马的手。
但最终,却在虚空中无力地垂下。
一枚已经通透圆润的玉扳指,从手上跌落,撞在青砖上,发出一声脆响。
泪流满面的童瑞,扑通一下跪地,尖声哭嚎。
“陛下,驾崩了!”
天德二十年三月十四,天德帝驾崩于长生殿,享年五十九岁。
比起岑参的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中京城这场“大雪”来得同样迅疾。
当宫中和各大寺庙的丧钟鸣响,中京百姓连夜爬起,挂起了白幡;
青楼之中,客人连滚带爬地穿衣离开,青楼姑娘们在叹气声中,开始长达一个月关门闭户的日子;
府邸之中的宴饮戛然而止,丝竹与酒色,被强行从欢聚的节目单上抹去;
整个中京城,在这一刻,仿佛被强行按下了暂停键。
皇宫之中,灵堂早已搭好。
卫王在三位老人的拥戴下,当着百官之面,灵前继位。
入宫的群臣百官,山呼万岁。
这一声声整齐的呼喊,不仅代表着卫王真正上位,登基为帝。
也代表着,这场持续了整个天德朝末期的储位之争,彻底落下帷幕。
旧日已落,新朝正始。
一封封报丧的公文,从中京城出发,沿着一条条官道驿路,传递向整个大梁天下。
如同一场从中京城刮起的雪风,染白了一座座城池和门户。
因为天德帝病重缠绵病榻吊命一个多月,卫王又有着监国的经历,不论是后宫嫔妃还是前朝百官都已经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与过渡,所以后宫、朝堂、乃至于中京城,都没有出现什么动乱。
但谁都知道,每逢皇帝新丧,新君继位,动荡都是在所难免的。
江南、北渊、西凉,甚至其余藩王的领地,都有可能生出让整个社稷动荡的乱子来。
好在,从表现上看,朝廷的核心重臣们,似乎并不慌乱。
尤其是老太师镇压梳理朝堂,老军神巡视中央禁军各营之后,大梁朝堂的机器,依旧在安稳地运转着。
使者也带着朝廷的命令奔赴了各大藩王的王府。
“清明啊,要不你再去劝劝殿下,哦不,劝劝陛下?”
政事堂中,政事堂首相郭应心看着白圭,开口说道。
他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他向陛下提议,可借机召天下藩王入京吊唁,以此甄别一些别有用心之徒。
在他看来,这个提议百利而无一害。
首先从道义上无懈可击,先帝死了,既是君王又是亲戚,理当亲自前来吊唁;
其次从成本上说几乎没有,藩王入京,甚至还要给皇帝带东西,回头象征性地赏一点东西就行;
然后从效果上更是完美,但凡心里有鬼的,都不敢来,谁要不来,那不也就有了理由直接拿下了?
但就是这样的提议,被陛下直接否决了。
郭相觉得,这是陛下刚登大位,对政务还不了解,抑或是有些束手束脚。
他身为政事堂首相,自当好生劝谏,毕竟先帝让他们辅佐陛下中兴大梁的话还言犹在耳。
听了他的话,政事堂另外两位相公冯相和顾相都看向了白圭。
想听听这位卫王心腹的答案。
白圭点了点头,“郭相的提议,下官也以为很有道理,但是陛下既然如此决定,莫不是有什么我等没想到的地方?”
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