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猛地一晃,停在了萨克拉门托一家旅店的门口。
巴克利顾不上掸掉身上的马粪星子,几乎是撞进了旅店大门。
他没去议会,也没去州长官邸。
他需要先把自己弄得像个人样。
他要了这里最好的房间,最烫的热水、一整块碱皂。
在浴缸里,他几乎要烫掉一层皮,才感觉那股盘踞在骨头缝里的寒意稍稍退去。
他对着镜子,刮干净了满是油污的胡茬,换上了他行李箱里最后一件体面的西装。
“你他妈以为你赢了,是吗?青山?”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低语:“你个黄皮婊子养的!你就在旧金山好好待着。你以为你掌控了那座城市?你错了,你只是在替我暖那个位子。”
“我要让你死。我要让你像条狗一样,跪在我面前,舔我的靴子,然后再亲手勒死你。”
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一个前副市长在萨克拉门托一钱不值。
但一个带着第一手情报、带着血泪控诉和救赎方案的英雄,那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加利福尼亚州议会大厦。
州长威廉·欧文的办公室里。
“一群饭桶!废物!”
欧文州长把一份《萨克拉门托蜜蜂报》揉成一团,狠狠砸在地上。
在场的几个州参议员噤若寒蝉。
威廉·欧文快气疯了。
他原本的政治蓝图是多么宏伟,发展加州,积攒声望,然后在下一届,不,最迟下下届,去他妈的华盛顿,角逐那个椭圆形的办公室。
现在呢?
他治下的加州,先是匪帮横行,把加州国民警卫队的脸按在地上摩擦。
他派去的民兵,在圣丹尼斯镇,当着全国记者的面,亲手屠杀了二十八个被俘的平克顿探员!
这他妈的不是政治丑闻,这是政治自杀。
紧接着,旧金山爆发了美国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城市暴乱!
银行被洗劫,富人区被焚烧,连参议员都被人捅死在了街上!
而他,伟大的加利福尼亚州州长,做了什么?
“总统梦?”
欧文州长在心里狂吼:“我现在连他妈的连任都悬了!”
就在这时,他的秘书敲门进来,低声道:“州长先生,前旧金山副市长,巴克利先生,请求紧急会面。他说,事关旧金山暴乱的真相,和加州的未来。”
欧文眯起眼睛。
“巴克利?那个克雷斯特伍德的跟屁虫?他不是……哦,他跑来这儿了?”
“让他进来。”
巴克利被领了进来。
他看起来很惨。
他的西装是体面的,但他整个人就像一个刚刚从战场上九死一生的信使。
“州长先生!参议员先生们!”
巴克利一进门,就激动的说道:“感谢上帝,我终于见到了你们,你们根本不知道旧金山发生了什么!”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成了巴克利的独角戏。
他没有一上来就攻击青山,那太蠢了,会显得像私人恩怨。
他先是声泪俱下地描述了暴乱的恐怖。
他把克雷斯特伍德参议员的死,描绘成了一场针对加州政府的、蓄谋已久的政治谋杀。
“火光!枪声!那群爱尔兰暴徒和荷兰杂碎,他们有组织,有武器!他们不是在抢劫,先生们,他们是在战争!”
“而我们呢?”
巴克利猛地指向窗外萨克拉门托的方向:“我们的国民警卫队呢?”
一个参议员皱眉道:“我们已经派了了一支民兵营。”
“可我们没有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