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的盛夏,南方小城的空气黏腻得像浸了油的棉絮。傍晚时分,一场突如其来的雷阵雨席卷了整座城市,豆大的雨点砸在青瓦屋顶上,噼啪作响,混着老式电风扇“嗡嗡”的转动声,搅得人坐立难安。
傅沉舟刚从外地赶回来,身上还带着长途汽车的风尘和雨丝的湿气。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的确良衬衫,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结实的胳膊,脸上带着创业初期特有的疲惫与亢奋——为了拿下城郊的建材批发生意,他在邻市跑了整整三天,终于签下了第一笔大额订单。
推开家门时,客厅的灯昏黄而温暖。姜晚正坐在沙发上,双手轻轻托着隆起的孕肚,额头上沁着细密的汗珠,脸色有些苍白。她是市一中的语文老师,性子温婉,此刻却眉头紧锁,呼吸带着不易察觉的急促。
“晚晚,怎么了?”傅沉舟心里一紧,快步走过去,伸手抚上她的额头,“是不是不舒服?”
姜晚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慌乱:“沉舟,刚才……刚才宝宝突然动得特别厉害,现在又没动静了,肚子还一阵阵发紧。”
傅沉舟的心脏猛地一沉。今天是预产期,他本该守在家里,却因为那笔订单推迟了回来的时间。“别慌,我现在送你去医院!”他一把抱起姜晚,动作又快又稳,生怕惊扰了腹中的孩子。
姜晚的母亲周慧兰从里屋跑出来,手里拿着早已准备好的待产包,声音带着哭腔:“沉舟,要不要先叫辆三轮车?雨这么大,路上不好走!”
“来不及了!”傅沉舟大步流星地冲向门口,将姜晚塞进停在巷口的二手桑塔纳里。这辆车是他创业后买的第一辆代步工具,车身满是划痕,却承载着他对未来的憧憬。他发动汽车,车轮碾过积水的路面,溅起高高的水花,像一道破碎的银帘。
雨越下越大,模糊了前挡风玻璃。傅沉舟紧握着方向盘,手心全是冷汗。他看着副驾驶座上脸色愈发苍白的姜晚,心里满是愧疚与焦急。三年前,他还是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姜晚不顾家人反对,毅然嫁给了他。为了支持他创业,她省吃俭用,怀孕期间还坚持上课,直到临产前一周才请假休息。而他,却总以“忙事业”为借口,陪她的时间少得可怜。
“晚晚,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医院了。”傅沉舟的声音有些沙哑,他腾出一只手,紧紧握住姜晚的手,“对不起,我不该这么晚回来。”
姜晚虚弱地笑了笑,反手握住他的手:“我没事,别自责……你专心开车,安全第一。”她的额头上青筋凸起,显然在忍受着剧烈的疼痛,却依旧想着安慰他。
就在这时,汽车突然熄火了。傅沉舟反复拧动钥匙,发动机只发出“突突”的声响,再也无法启动。“该死!”他狠狠砸了一下方向盘,看着瓢泼大雨,心里绝望到了极点。
“沉舟,别慌。”姜晚喘着气,指了指路边,“那里好像有辆三轮车。”
傅沉舟抬头望去,只见路边的屋檐下,停着一辆人力三轮车,车夫正躲在雨棚下抽烟。他立刻推开车门,冲进雨里,一把抓住车夫的胳膊:“师傅,麻烦您送我爱人去市医院,多少钱都行!”
车夫看了看姜晚隆起的肚子,又看了看漫天大雨,皱了皱眉:“这么大的雨,路又滑,孕妇坐车太危险了。”
“师傅,求您了!”傅沉舟几乎要跪下来,“我爱人快生了,再晚就来不及了!”他从口袋里掏出所有的现金,塞进车夫手里,“这些都给您,不够我再补!”
车夫看着他焦急的样子,又看了看车里痛苦的姜晚,终于点了点头:“上车吧,我尽量快点。”
傅沉舟小心翼翼地将姜晚扶上三轮车,自己坐在旁边,用身体为她挡住风雨。三轮车在积水的路面上艰难前行,车夫奋力蹬着踏板,汗水和雨水混在一起,顺着脸颊往下淌。傅沉舟紧紧抱着姜晚,感受着她身体的颤抖,心里默默祈祷:“老天保佑,一定要平安!”
半个多小时后,三轮车终于赶到了市医院。傅沉舟抱着姜晚冲进急诊室,大喊道:“医生!医生!我爱人要生了!”
急诊室里一片忙碌,护士立刻推来病床,将姜晚送进了检查室。傅沉舟和周慧兰在外面焦急地等待,他来回踱步,双手紧握,指甲几乎嵌进肉里。走廊里的时钟滴答作响,每一声都像敲在他的心上。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了过来,看到傅沉舟,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这不是傅老板吗?怎么在这里?难道是生意失败,来医院躲债的?”
傅沉舟抬头一看,认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