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山大雪,林风呼啸。
自萧家离去,黎夏一地彻底在江南失了声音,也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人才,比之蕈林原尚且不如。
而衔忧峰的离去更是在此地留下了一片难看的疤瘌,地脉外泄,阴风凄凄,由于萧家的长年压制,剪除羽翼,此地没有值得称道的道统,又受了大欲道肆虐,荒野千里,沃土尚无人理会,更别说如此恶地。
好在正值严冬,落了满天大雪,将疤瘌遮掩住了,方才不显得可怖。
老人自西而来,踏着雪一步步向前走,深入此地,身影摇摇晃晃,目光平静,一直走到这大雪的深处,这才见他驻足,轻声道:
“杨道友!”
他的声音在大雪里回荡,显得朦朦胧胧。
过了好一阵,才听见轻微的响声,雪好像更大了,遮天蔽日,以至于整片地界黝黑,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萧道友,别来无恙。”
那白雪之中终于有了高低不一的痕迹,浓厚的黑色席卷而来,在雪中化作一道身影。
此人皮肤极白,着氅衣,紫符飘荡,浑身笼罩在灰暗之中,身后却有一道圆润辉光,散发着蒙蒙的紫意,照耀出彩色的弧线。
萧初庭不曾转身,仅仅是这样站着,嘴角勾起笑容,静静地道:
“时至今日,萧某终于有资格与你正面相谈,可惜,衔忧峰已不在,不能招待道友。”
这黑衣男子踱到他身边,与他并肩而立,看着满天的大雪,语气幽然平淡:
“没什么好招待的,用不惯你们凡间的东西。”
‘你们…’
萧初庭嘴角的弧度平复了,他稍稍侧身,神色复杂:
“原来名列幽冥了,恭喜大人。”
男人负手而立,语气中多一点轻微的冷意:
“不过一小功曹而已,不值得恭喜,反倒是你。”
他那幽暗的光彩的目光难得多了几分复杂:
“道友若是能成,我还须叫你大人,前途之光明,绝非我们这些阴神能比。”
他语气中渐有讽刺:
“道友不怕么。”
萧初庭道:
“怕什么。”
这阴神道:
“证道不借玄性,求金不见神灵,若是放在古代,我们这些人反倒没有资格见你,道友难道不怕和我接触得久了,妨害了道途。”
老人踏前一步,道:
“大人是阴神,谪炁强盛,岂会妨害我。”
他笑道:
“更何况…大人也不信我能成,否则该是你来北海,而非我回江南。”
杨功曹并没有急于否认,而是侧身看他,轻声道:
“杨某恩怨分明,当年端木奎的事情,既然萧道友帮了我,我也在人身时多加回报,后来投入幽冥,便与你断了联系,如今再见你一面,也只是为数不多的几缕尘缘不曾割断。”
萧初庭笑道:
“既然是割断尘缘,有一二问题,大人可否指点在下?”
这功曹冷冷地扫了他一眼——这位阴神的眼神好像永远是冰冷幽暗的,不掺杂着任何一丝感情:
“若是涉及真君,那就不必问了。”
他道:
“你是将要证道的人,有恃无恐,我却没有那样大的命数,可以到真君的谋划面前指手画脚。”
“不问真君!”
萧初庭笑容渐渐收敛:
“我问龙君。”
这四个字仿佛闪电一般,劈开了天地中的迷雾,似乎勾连什么,就被无穷的黑暗压制,杨功曹神色平静,唯有不言。
老人目光渐明,语调骤然加快,道:
“当年的东方日居以转移浩瀚入主位,祂后来陨落,主位流转,最后到了如今这位手中,可我寻遍典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