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劲。
他伸手拽了拽那人的铁甲领口,发现搭扣竟是系反的。
一个万夫长,就算仓皇逃窜,甲胄穿得再急,也不至于如此狼狈。
他盯着那人身上的铁甲看了会儿,又扫过对方露在甲胄里面的衣服,再往下,是双快磨平了底的皮靴,鞋帮都歪了。
刚才那点兴奋劲儿,像被浇了一瓢冷水。
“你们觉不觉得,他这身甲……有点松?”
周围的议论声顿时安静了下来。
众人一愣。
仔细一看,可不是嘛!
铁甲在肩膀处晃悠着,像是硬生生套上去的,根本不合身。
“这是个假货。”林川的目光扫过众人,“不信看看他后背,肯定没有箭伤。”
“解开绳子,把甲胄扒了看看。”二狗吩咐道。
两个战兵赶紧上前,七手八脚解开麻绳,又费力地把铁甲从那人身上褪下来。
火把“唰”地照了过去。
那后背光溜溜的,别说箭伤,连块淤青都没有。
“假的……”有人喃喃出声。
“他娘的!是个替身!”不知是谁爆了句粗口。
俘虏倔强地昂着头,一声不吭。
“大人!我带人去追!”二狗红着眼喊道。“不能让万夫长跑了。”
林川点点头:“两天若是还追不上,就回来。”
茫茫大山,要追一个受了伤的人,不能说没有机会。
可机会太渺茫了。
“你们几个,还有你、你,你们跟我走!”
二狗转身就走,一边走一边点人手。
“多带点干粮,还有火折子!”
……
……
天快亮了。
后背的箭伤又在渗血,把贴身的毡衣浸得发黏。
阿都沁扶着棵老松树,指节抠进树皮里,才没让自己瘫下去。
他让人把蜘蛛网混着松树脂塞进了伤口里,才勉强止了血。
身后的三十七个人或坐或站,还有人受了伤,靠在树上瘫坐着,看样子是起不来了。
都是收拢起来的残兵,只有这么多了。
这是被汉人偷袭后的第一个晚上。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帮汉狗究竟从哪来的。
那种不要命的打法,还有传说中的天罚……
他想起弟弟在西梁城被攻破后,仓皇逃到他的营帐,第一句话就是“天罚来了”。
他一度以为是那个家伙给失败找的托辞。
可昨日,天罚真真切切地发生在了他眼前。
虽然没有看清楚,但他知道,是汉狗扔的那些圆疙瘩,带来的天罚。
那是汉狗的火器。
可汉狗什么时候,有这么厉害的火器了?
“殿下,喝点水……”
一个亲卫递过来水囊。
他接过来,喝了一口。水是昨夜在山涧里接的,凉得要命,不如马奶酒爽口。
他想起昨夜的事,伤口的疼痛似乎轻了些。
那时他们刚甩掉第一波追兵,在山涧边包扎伤口。
亲卫巴图跪在他面前:“殿下,让我去吧。”
巴图才十九岁,去年立了战功,被他当众擢升进了苍狼卫。
昨夜他正疼得发懵,以为这孩子在说胡话:“滚蛋,你这么瘦,怎能穿上我的甲?”
“能穿。”巴图没抬头,已经开始解自己的皮甲。
然后,其他亲卫扒下他的铁甲,往巴图身上套。
“我往东边跑,引他们去追。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