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当空,泼洒在重重宫阙之上。

    曲衡率领的十二人小队如同游动的细砂,沿着朱红宫墙的阴影悄然前行。

    他们身着麒麟卫特有的青黑软甲,肩头暗绣的麒麟纹在阳光下流转出冰冷的光泽。

    "西北角楼三息后换岗。"曲衡以传声下达指令,身后十一人同时贴紧蟠龙照壁。

    果然见一组侍卫自汉白玉栏杆旁转身离去,鎏金盔顶的红缨在夜风中轻轻摇曳。

    担任感知的神武境强者封住周身大穴,将神识收束成仅能覆盖小队范围的薄纱。

    这是极其危险的抉择,意味着无法提前预知远距离的威胁,却也是唯一可能避开宫中那些感知的法子。

    待侍卫远去,曲衡根据俞静珩绘制的地图做出判断:"经永巷绕开尚寝局。"

    那是在宫中侍奉了三十年的老尚仪,用朱笔在绢帛上标注出了绝大部分人不知晓的暗径。

    "此处的菱花窗棂有三根断栏,可容一人侧身通过。"

    当小队悄无声息地穿过荒废的蕖香苑时,最年轻的黑瘦少年突然驻足。

    曲衡立即打出手势,众人瞬间隐入枯败的蔷薇丛中。

    只见少年小心地从泥地里拾起半块松脱的青砖,底下竟压着条极细的银线,若再往前半步便会触发机关。

    "是连环惊雀铃。"

    曲衡颔首示意,少年谨慎地将银线原样固定。

    他后背渗出冷汗,这种机关一旦触发,方圆百丈内的铜铃会如惊雀齐鸣。

    若无尚仪细到极致的舆图记载,一行人怕不是早就已经被发现。

    越靠近核心区域,空气愈发黏稠得令人窒息。

    当小队经历多次危险,终于抵达地图标注的最终安全点时,曲衡忍不住抬手抹去额角冷汗。

    前方三百步外的月华门,便是青鸾卫直属管辖的内廷禁地。

    "自此往御书房,需经三重殿宇两道回廊。"曲衡以指尖在掌心划出路线,

    "过月华门经嘉寿堂,穿九曲廊庑至澄瑞亭,最后突破抱厦前的广场。"

    众人无声点头,匕首反握,软甲下的肌肉绷如满弓。

    他们知道俞静珩的地图到此为止,那位老尚仪在绢帛角落以蝇头小楷注着:

    "青鸾卫布防日异,老身亦不敢妄测。"

    果然甫入月华门,神武强者便猛地睁眼,以传音入密急报:

    "东北方向假山群有异!"

    几乎同时,众人看见那座太湖石垒砌的假山阴影里,某块看似天然形成的石隙中寒光微闪。

    "暴露了!"

    警告声未落,那道寒光已冲天而起,在夜空中炸开焰火。

    尖锐的响哨声撕裂寂静,如同鬼夜哭。

    "冲!"曲衡一声令下,十二人化作支离弦之箭。

    两名壮汉当即脱队扑向假山,剑光交错间与跃出的暗哨缠斗在一处。

    刚冲过嘉寿堂前的蟠龙丹陛,左右两侧同时传来铠甲碰撞声。

    东西配殿中冲出两支青鸾卫巡逻队,每队十二人整,玄铁重甲在奔跑间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结阵!"曲衡嘶吼声中,立即又有四人反身迎敌。

    其中一对孪生兄弟默契地掷出缠龙索,铁索交错成网暂阻右路攻势;

    另两人则直接撞进左路队阵中,短刃精准刺向甲胄连接处的软革。

    剩余八人毫不停滞地扑向九曲廊庑。

    曲折游廊此刻成了死亡通道,青鸾卫显然早已熟悉每处转折点的夹击战术。

    不断有人从雕花漏窗中突刺而出,从彩绘藻井上垂索降下。

    "我断后!"

    当又一名队员被钩镰枪拖进暗处时,使双刀的女子猛地旋身回砍。

    刀光如匹练绽开,硬生生斩断三根追魂索,自己却被暗弩射中肩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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