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期两日的乡试在紧绷的氛围中倏忽而过。

    凤京城并未因此而松懈,反而陷入了另一种更为焦灼的等待。

    按照惯例,十日后便会公布结果。

    此次中宸道乡试的主考官,乃是翰林院掌院学士李敬尧。

    阅卷官员们被集中隔离在贡院旁特意划出的“衡鉴堂”内。

    此处早已被禁军层层把守,内外隔绝。

    在最终名次公布之前,所有阅卷官不得踏出此地半步,更不可归家,以防舞弊。

    对此等规矩,李敬尧早已习以为常。

    此刻显得从容淡定,带着几分超然物外的气度。

    作为主考官,他无需亲自批阅每一份试卷,只需总览全局。

    他真正需要忙碌的时候,是在所有试卷经过层层筛选评定后,负责最后关头。

    与副主考等人一同斟酌,敲定那至关重要的最终排名。

    此次乡试太过特殊,几乎囊括了中宸道所有负有盛名的才女。

    关注度空前,背后的水也深不可测。

    李敬尧本以为陛下会暗中有所指示,可直到现在,依旧风平浪静。

    不过为官数十载,李敬尧早已深谙揣摩上意之道。

    在偌大的阅卷区内缓步巡视了一圈。

    但见数十位阅卷官埋首于堆积如山的试卷之后,人人面色凝重。

    毛笔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偶尔翻阅卷宗的窸窣声、以及极低的讨论声在厅堂回响。

    空气仿佛都因这份专注而变得粘稠,弥漫着墨香与一种无形的压力。

    烛火通明,映照着一张张或年轻或苍老、却同样严肃的面孔。

    巡视完毕,他找到了此次的副主考,仪制司少监孙大人。

    “孙大人,此次乡试意义非凡,你我责任重大。

    依老夫看,需得格外慎重。”

    李敬尧抚着胡须,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反正眼下你我暂且得闲,不若将那些处于‘取’与‘不取’两可之间的卷子一并调来.

    你我共同掌掌眼,以免遗珠之憾,也好对陛下、对天下学子有个交代。”

    都是官场沉浮多年的老狐狸,孙少监闻言,立刻躬身应道:

    “李大人思虑周详,所言极是!

    谨慎些终归没有错,下官这就去办。”

    他心下暗忖,必是李大人得了宫中不便明言的授意,这是要从中筛选些什么?

    可他却万万没想到,李敬尧此举,并非源于圣意。

    很快,一批十数张卷子被送到了主考房。

    李敬尧与孙少监分坐左右两张宽大的书案后,并不着急,慢条斯理地一份份翻阅。

    李敬尧的注意力几乎全集中在策论部分,也是分值最重的部分。

    可他看的并非文章立意是否高远、论证是否缜密、文采是否斐然。

    目光如同梳篦,细细过滤着那些段落的起承转合和……韵脚。

    他在找一篇特殊的、带有隐秘标记的卷子!

    乡试之前,他曾收到一封匿名的传信,一张凭空出现在他书房案头的纸条。

    上头言明,要他在此次乡试中做一个小小的手脚。

    在所有被判为两可的卷子中,若出现段落结构、韵脚排列符合某种特定规律的,便将其判为通过,不必追求名次高低。

    此事,关乎他远在外地为官的独子!

    想当年,李敬尧刚入翰林院时也曾意气风发。

    以为“储相”之地必能大展宏图,却终究难以撼动裴玄韫那座大山。

    他努力了多年,不过是在为凤阁台输送人才罢了。

    而后心灰意冷,也失了对儿子管教的心气。

    后来儿子勉强过了乡试后便再无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