荞麦坊的一座民宅之中,气氛凝重得都能滴出水来。

    就在刚刚,钦差与刺史所率的队伍浩浩荡荡而来,当着众多坊间百姓的面“澄清事实”。

    术士想要大规模蛊惑人心并非易事,需要对方本身具备比较强烈的情绪,而后加以引导。

    铸造劣币这事儿在白鹿县已经是众人皆知的“秘密”,这是绝佳的条件。

    只要传出钦差洞悉了事实、要严处睿王和官吏,就会引发百姓强烈的恐慌情绪。

    到时候只需要稍加引导,便可以激起民变。

    到时候一个“反”字压下来,官吏也好驻军也罢,那是不得不反。

    可现在呢,朝廷钦差竟亲自为睿王、刺史站台,宣扬铸造劣币是子虚乌有的谣言。

    闫无咎深深蹙眉。

    他们已经将矛盾挑到了明面上,铸造劣币之事不认也得认。

    以那位大殿下的性子,明知这是动摇国本的罪行,怎么可能立刻做出力挺睿王的决定?

    闫无咎算准了她的为人,都不需要正面对抗,只需要拖上半日,便足以完成谋划。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闫无咎阖目凝神,指节无意识掐动,循天机推演。

    卦象初显,灵台忽坠混沌渊薮,但见迷雾障目、虬龙缠身。

    谨守本心运转修为、全力破除此间迷障。

    终于云销雾霁,回首却惊见穹顶之上,玄蛛结网千重。

    不知何时,他早已身陷囹圄,丝线透骨缠三魂,分明早作盘中馐!

    霎时神魄俱震,仓皇挣破桎梏。

    唔……

    一声闷哼,两颊忽得涌上鲜艳血色,喉头一甜竟忍不住吐出一口血箭!

    “师兄,你怎么样!”这模样一看就是强行推衍过度的情况。

    闫无咎好不容易喘匀气,里里外外都湿透了。

    脸上血色急速褪去,面如金纸。

    一贯的智珠在握再也不见,眸子兀自颤动、失魂落魄。

    “师兄,师兄……”

    连声的呼唤声中,闫无咎终于回神。

    “师兄,你算出了什么?”

    闫无咎紧抿着唇。

    他已然得到了最新的情报,天衍宗掌门入凤京,紫微台令官楚星澜断然不可能离京。

    就算提前布下了什么手段,龙门县刺杀之时必然已经消耗干净。

    他对自己配置的毒药有绝对的信心,不动用底牌根本不可能活命。

    正因为如此,闫无咎才选择了继续出手。

    行动之前明明推衍的结果是顺遂如意,为何又出现了意外?

    想到灵台所窥画面,闫无咎眯起了眼睛。

    难道他也成为了别人布局的棋子?这个猜测在心中久久盘桓。

    天下间能算计他的屈指可数,闫无咎自认在三品境中推衍无敌,至少不可能连失两局。

    既如此……二品境!

    “无悔,启程离开。”

    “师兄,我们未必没有机会。

    他们不可能一直保持警惕,只需刺杀一名皇嗣,终归可以激起混乱。”

    “先离开,我需要想想。”

    “是……”

    秦昭琼、睿王和严文远为首,顶着雨势走遍了白鹿县四十九坊。

    另外,前往周围诸县的手书早已送出,今日之内便可抵达。

    考虑到可能会遇到拦截,所以下令皆是当日回返。

    若是哪一支没有回来,便可得知哪里会出问题。

    这一忙活就到了戌时,大家拖着疲惫的脚步返回了州衙。

    偌大的衙门现在可热闹了,接来了不少官员的亲眷子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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